城里的羌人参与战斗的速度比云琅预料的要快,也比云浪预料的还要坚决的多。
夕阳西下,早春的黄昏凄美无比,如果不是还有遍地的死尸,袅袅上升的战火,以及各种战争物资带来的恶臭,在这样的傍晚,应该是农夫牵着耕牛荷锄而归的好时候。
城外的羌人死伤惨重,城里的羌人也同样受创不轻。
最危急的时候,百十个羌人冲上了城头,却被汉军以及守城的羌人用巨盾推着又从城头栽下去了。
云琅在放羌人上城头的时候非常的具有技巧性,开始只有三个,后来扩大到了十几个,到最后,一次性的放上去了两百个,如今,剩下的羌人,不足一百。
卧倒在血泊里的守城将士如今很难分的清楚谁是谁,血污,汗渍,烟灰遮蔽了每一个人的本来面目。
强悍的军卒抓着干饼子咬,疲惫的守城羌人同样抓着干饼子咬,他们喝一个水壶里的水,吃一个箩筐里面的面饼,似乎看不出有多少区别。
云琅却看得很清楚……
不远处的射声营一直在关注着那些没有穿铠甲的羌人,只要他们有任何的异动,不用云琅下令,弩箭就会先招呼到他们的身上。
昨日,今日,以及今后的三五十万日,民族主义还都是当令的食品,不认同自己的民族只有做异族之奴。
同理,一个民族国家的荣誉,也无可取舍,它会像太阳一样,你非被照射到不可。
没有什么便宜是能白白得到的,没有为这个民族抛头颅洒热血过,就没有资格享受即将到的无上荣光。
很多时候,霍去病说的都是金玉良言,虽然执行起来比较混账,一般会杀敌一万自损三千。
可以一旦到了别无选择的时候,战争,也不是不可以选。
战场上还有无数的伤兵被匈奴人抛在战场上苟延残喘,或许经过夜色笼罩之后,死神就会把他们一一带走。
歇古是羌人中不多的好汉,今日,就是他率先登上城头,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欢呼的时候,又被一面面的巨盾推着从城墙上掉了下来。
他的两条腿摔断了,一只手臂也折断了,这是摔跟砸造成的后果。
当城头上掉下来同伴一个接一个的砸在身上,他几乎觉得自己就要死了,结果,当他清醒之后,欢喜的发现自己没有死,那些趴在他身体上的死人代替他接受了汉军的弩箭与鹅卵石。
歇古左右看看,没有看见勇猛的阿古柏,自从上了战场之后,他就没有见过勇猛的阿古柏。
他只看见了很多熟悉的面孔……
这些人都是他跟阿古柏从荒原上找到的,并且说服他们来到这里的,现在,全死了。
汉人就是荒原上的饿狼,他们比匈奴人还要残暴一万倍,匈奴人只是想要羌人的牛羊,粮食,女人,汉人却什么都要,抢走了羌人的牛羊,粮食孩子还不知足,他们还要羌人自己,要让所有的羌人都成为他们的奴隶,为他们劳作至死。
这样的事情,在荒原上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,歇古自己就是因为看到了被杀死的羌人尸体,被烧毁的帐篷,房屋,才会义无反顾的加入匈奴人的军队,与汉人拼命。
可赖的尸体就趴在他的头顶,在高高的尸体堆的最上端,可能是因为快要死去的缘故,血水正顺着他的指尖一滴滴的落在歇古的嘴上。
焦渴难耐的歇古不由自主的将这些血水吞了下去……
还没有解渴,血水就凝固在可赖的指尖上,他应该已经死了。
歇古从未像现在这样悲伤过,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,因为汉军打开了城门,一队队的军卒走出城门,正在检查尸体……
“这有一个没死的!”一个年轻的汉军的脸出现在歇古的头顶。
歇古剧烈的挣扎起来,他很想用自己那只还能动的右手抓到什么东西来反抗一下,结果,他的手只抓到了一顶属于羌人的皮帽。
年轻的汉军,应该真的很年轻,眼中还有属于少年人的童真,见歇古挣扎起来,他被吓了一条,直到歇古挥舞着皮帽的样子把他逗笑了,这才松开了手里的长矛,抓着他的肩膀,将他从尸体堆里拖出来。
“这个傻瓜没死呢。”年轻的汉军继续大叫。
于是很快就有两个羌人赶着牛车来到了歇古身边,将他像丢麻袋一样的丢上牛车,然后继续在战场上游走。
“再这么打下去,羌人可能就没有男人了。”
云琅忧心忡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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