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男人以张为姓,是他从林子里把叶枯给救了回来。
那日上山本是为了去寻走丢的孩子,却在山中发现了不省人事的叶枯,那片地方多野兽出没,像叶枯那样晕倒在地上,在这男人想来他被野兽叼走做了腹中餐是迟早的事情,就将叶枯给扛回了家中,保住了一条性命。
这张姓汉子却不知,那日叶枯被妖禽带了飞上了天去,那一双爪子上的紫色电弧可做不得假,早让叶枯身上沾染了那妖禽的气息,莫说是三日,就是一旬日子过去,寻常的山中猛兽也不敢靠近。
叶枯只说自己是这趟是要去附近镇上做活,谋一份生计,讨一口饭吃。
“去曲屏镇上做活?你这副身子骨能做得什么活,一张脸白的吓人,弱不禁风的,怕是扛几包麻袋都费劲。”男人心直口快,一点也不忌惮什么,也不管叶枯爱不爱听,又尴尬一笑,道:“我这几天忙,家里的情况也不景气,留你下来反倒是会磕碜到你,你看这……”
叶枯连忙摆手,道:“张大哥说的什么话,你是我的救命恩人,在林中救下我,我已是感激不尽了,哪里还敢舔着一张脸在这里麻烦你们两口子。”
这是叶枯心底的话,这张姓汉子也不是容不下他而逐客,只是说了些辣耳的实话罢了。
茅草屋的简陋与这平凡人间的悲哀被叶枯尽收眼底,心中暗衬道:“可怜天下父母心,人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,如今又逢上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,当真是可怜复可叹。那虎儿的死与我虽无直接关系,可心里总觉得自己像是半个杀手,我也只能尽些绵薄之意,不敢说补偿,至少让这在世的两人过的好些。”
心思一转,叶枯站起了身,将那碗水一饮而尽,这水中有些杂质,喝起来有些硬,将碗放下了,一拱手道:“小弟惭愧,实话跟大哥大嫂说了吧,我之前本是古叶外门弟子,因为没什么修道的天赋又偏爱些旁门杂术,修行上不够勤奋,到了岁数了又没有什么门路关系,就给长老按照门规给逐了出来。”
“我虽然不及那些仙长一般说能飞天遁地,但一些如看卦算命的仙家手段却懂得一二,我方才见得大哥神色匆匆,一副要出门的行头就算了一卦,偶得了几句话在心中,就是不知道大哥和大嫂爱不爱听了。”
叶枯说着,面前放着的那碗就自己浮了起来,悬在他身前,这御物的手段算不得高明,他自是不会拿出来显摆,只是要让这两口子信了他说的话罢了。
“这……”
那张姓汉子一脸惊容,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
“仙长在上,您神通广大,一定知道那娃娃在哪,一定知道啊!”妇人本是心如死灰,见了叶枯醒来也没什么大的反应,现在却神情激动,把手中的碗一放就冲了过来。
叶枯让那碗落下,见了这妇人一脸希冀的样貌,心中的愧疚不禁多了几分,沉吟片刻,道:“嗯,那看来我这一卦算得也有几分准头,大哥大嫂你们家最近走丢了一人,那人年纪只小于我,应是你们的孩子,还是个男孩,在这大山中走丢了。”
“对对对,仙长您……”妇人说到关键处,却突然止住了声,转而向一旁五大三粗的男人,颤声道:“你帮我好生问问仙长,我出去看看,一定要好好问,好生问。”
她心中生了怯意,说话便发了颤,只不敢面对,这是一个母亲的懦弱,害怕从叶枯口中听见那几个字。
这其中的意思叶枯与这汉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,待那农妇走远了,叶枯看了一旁的男人一眼,道:“那人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。”
张姓男人一听,身子猛然一颤,瞳孔一缩,久久未语。
“呼。”
只听得他长舒了一口气,也未起身,只问道:“那他,他现在在什么地方?”
叶枯将那秃山头的位置说了,从怀中摸出些银两,法力一转便生出一张纸来,以指代笔,太玄阴阳气划动间便在纸上又生出文字来。
“大哥你救了我性命,我心中是感激不尽,但无奈天机不可欺,这一卦却算得这般结果,心中有愧疚万分,这些银两不多,却是我身上只有这么多的世俗钱财,这一篇纸上却是一门延年益寿的法子,一并作了赔礼。”
叶枯将那纸张向一旁土灶台上一放,有用银子压了,再一拱手就转身离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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