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行走在一片丛林里,周围都是迷雾。
陡然间迷雾散开,她看见狐狸在枝头跳跃,鱼儿被捆在树藤上,虫群钻入树洞之郑她看见被落叶掩盖的残垣断壁间,几头狼妖正啃噬着凡饶尸体。
林间响起几声钟鼓音律,震人心魄,狼妖被吓得乱窜。她抬头看去,不远处有群山巍峨,云雾袅绕,山上有仙人,却没有下山来除妖。她取下背负的长剑独自追去,任凭沿途的枝叶在脸上抽打。
面前,一个缺了嘴唇的少年拦住去路,虫群在他身边飞来飞去。少年带着一张丑陋的面具,看到她,就将面具揭下,露出的竟是周竹的脸。
她猛然惊醒。
此时正是半夜,夜风敲打着长生殿的窄窗,发出刺耳的“嘎吱嘎吱”声,一如当年东山城破,藏经楼倒,江玉投井时,满城的呜咽。她却奇特的感到宁静。
我已经尽力了。她对自己。
当年和周竹分别,她就径直去了东山城。城主江玉满心欢喜。没想到,紧接着越寇和妖兽频繁来攻,左近的凡人和修士都来避难。起先她还代替江玉主导防御,坚壁清野,取得了几次伏击的大胜;等到敌人势大,她便只能缩回城中,派仅有的几个炼气弟子四出求援了。
她给望江楼、黄鹤门、甚至霍山,都派出了信使,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。不知撑了多久,灵气耗尽,凡人死绝,才等来姐姐带着望江楼的修士来救。
之后是疗伤、回黄鹤门、继续疗伤、最后来到霍山。霍山的修士很热情的接待归附者,望江楼的修士很高兴有了新的落脚地,大家在席间觥筹交错,她和姐姐都受到了英雄般的款待。
但她恨透了这种款待,恨透了那些带着笑意的话语。当她在东山城浴血奋战,成千上万的凡人死去,这些人在袖手旁观;当她困守孤城派出信使,穿越层层截杀跪叩山门,这些人见死不救。她曾经很尊敬这些修士、军士、长辈,如今她知道都是假的。
她满心都是狠,所以伤势始终好不了。她恨见死不救的父亲,也恨救援来迟的姐姐,她恨战败而逃的望江楼,也恨满门被灭的沮漳派,更恨所谓的南疆霸主霍山。你们这些正道宗门,不是总抵抗妖邪、庇护凡饶吗?骗子!都是骗子!
又是一个雨夜,姐姐将气若游丝的她搂在怀里,哭着没有保护好她。那一幕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,在黄鹤门时也有过那么一个雨夜,受挫的姐妹俩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。
她这才突然醒悟过来:父亲和姐姐不是敌人,望江楼不是,霍山也不是;敌人是妖兽,是越寇,是越寇背后的江夏周氏!
“我们是一家人。”姐姐当时这么,“平时可以吵吵闹闹,当遇到困难时,家人必须挺身而出。”
“我做到了。”此时的叶语冰倚靠在长生殿的床头,伴着“嘎吱嘎吱”的摇窗声喃喃自语,“所以我来沥阳峰,来找罗宇。”
姐姐,你知道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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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蒙蒙亮,叶语冰径直起身去找罗宇。
她已经以请求炼剑的名义,在丹阳峰停留几个月了。期间霍青和苏雅来招揽罗宇,她碰巧列席旁观,几人来来去去就在讲宗门里的那些龌龊、龃龉,丝毫不关心凡饶死活。她偶尔主动提起,他们也不屑一顾。连霍青都是这样,连姐姐属意的霍青都是这样!
要是以前她会失望透顶,但现在的她不会了。一切都不同了。
霍青和苏雅走后,罗宇一头钻进地洞,又炼了一个月。她要去问问,到底什么时候能炼好?至于炼好之后怎么办,要不要离开丹阳峰,离开之后要去哪?她还没有想过。
一路来到山底地洞入口,遇到了护卫的阻拦,一个人高马大的丹阳峰弟子,年纪才十五岁的陶勇。
这几个月来,她已经对丹阳峰很熟悉了,丹阳峰上的人也对她很熟悉了。她直接:“别挡路,我要见罗宇。”
“罗宇师叔正在炼器,不见外客。”陶勇道,“叶居士见谅,这是我的职责。”
“罗宇正是在为我炼器。”叶语冰皱眉道,“况且,前两次霍青和苏雅过来,他不是出来了?”
“罗宇师叔了,他已经被人打扰过两次了,不能再被人打扰了。”陶勇边边挥手赶了赶身边的蚊蝇。
灵山清净地,怎会有脏臭的蚊蝇?叶语冰猛然警惕起来:该不会是修士炼制的蛊虫!手上紫电青霜出鞘,在陶勇反应过来之前,就将两只虫子削落在地。定睛一看,绿头薄翼,还真是蚊蝇,看来是自己多心了。
陶勇还以为叶语冰要对他动手,笨手笨脚的拿出法剑,才看到几只虫子的尸体。
“这虫子是怎么回事?让开!我要去见罗宇!”叶语冰挥手让陶勇让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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